颜褰

然而我既然已经走入了窄门,就不必再折花了。

【DSMP/君子城.十四】

架空古风设定,无CP

文中人名是我汉化后的结果,合集最前篇有中英对照表

岂曰无衣那段是第三章的内容来着…我自己都快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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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已经没有其他可以去的地方了。

京城还是像离开时那样,高耸的城墙上接广袤的天,窄小的侧门外有卫兵正盘查着过往的行人。时值年终,人人都只想着能快些回家团圆,进城的检查也粗略了不少。

廿九傍晚,有两个孩子满脸焦急地朝城门赶来。这个点差不多已经要关门了,执勤的兵士稍稍打量两人,见其中一人扶着另外那个,被扶着的衣服下摆沾脏了不少,也有扯破的地方。想必是偷跑出去玩的孩子在外不慎摔倒受伤了,一直拖到这个点才赶回来。

靠在朋友身上的那个见他半天不开口,有些着急:“哥哥,已经到关门的点了吗?”

他看看两人,大概认定了他们是城里普通人家的孩子,也不说什么,让他们进来后就准备上门闩了。

曈和觅茝站在人影稀少的街道上,各自松了口气。觅茝问:“还要再想办法去借个住处吗?”

“我在城东有座小些的院子,没有下人,钥匙还在我手上。去那应该是安全的。”

觅茝示意他小声些,自己也有意压低了声音:“出了那种事,只怕已经充公了吧。”

“不怕,房子是挂在我乳母名下的。他们一家早回了江浙那片,现在又没人在。”

两人便往城东走,一路上虽不见人影往来,但街边每家每户的院子里都是隐隐的灯影摇红。觅茝突然有些情绪低沉,他低声道:“我不该回来的。”

“说这话做什么?”曈不解道。

“我已经不想看人死了。”他在一户人家的雕窗外停下了,里面传来声声忙乱的笑语,“然而回来就必须动手了。我不想死,又没决心杀人…”

曈走到他身前,两手扶住他的肩,眼里是燃着的灯火。

“也不一定要杀很多人。”他告诉觅茝,“我们对那皇帝动了手就走,去个已经没人知道我们的地方。或者回君子城,那附近风景好,我们自己建座屋子,一定能玩的很开心的。”

远处,不知是谁家的孩子已急不可耐地找出了过年时放的烟花,一片金红映在原本寥落的夜空上,照亮了两人的身影。

他们顺利到了那间小院,开始计划一个潜入宫中的方案。觅茝说宫墙南门走出一段距离有片砖已经松动了,可以从那里进去,然后找个偏僻些的宫室探望探望情况。两人又在屋子里翻找一番,竟找出几把前朝宫中侍卫的配刀来,又给他们省了一次出门的时间。

过年时宫里也忙,巡查人员少了一大半,两人就趁着机会溜进宫仔细探明了情况。原来自从理玉枢㻬走后,凝白常常会在御书房里独自坐上许久,身边除了几个守在门口的禁卫外从不留人。觅茝便半凭记忆领着曈绕了几圈,把一处宫室的侧窗指给他看。

“那里面便是御书房,我从小一走神就爱看窗外,若是我记得没错,窗框大小够一个人跳过去了。”

话说了一半,身后突然有脚步声远远地传来,曈连忙把他拉进树丛里。

有道灯笼的光从他们身边擦过,又过了一会,四周重新静寂下来。一片漆黑中,他攥着觅茝的手告诉他:“趁哪日那人来了我们动手,然后就离开,去哪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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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没过几日那窗里就见了亮光,他们那时刚藏进殿旁的树影里,曈当时就要冲进去,被觅茝扯住了。又等一会,果然见到几个太监模样的人退出门来走远了。两人都被吓得一身冷汗,又等了等,看着是真再没人出来了才慢慢往窗户边挪。那时已经入夜了,殿前几个侍卫都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曈便放轻了戒备快走了几步,谁知正有只什么鸟栖在树上,一下被他惊动了,叫着扑棱起翅膀飞起来。侍卫也是一惊,连忙朝这边喊:“什么人?”

接着就有人走过来了,四处看了一圈,道:“哪有人啊,有几只鸟罢了。大过年的,你倒也不必这般草木皆兵。”

一开始喊话的人却不放心一样,也走过来四处打量着:“这地方偏远,又只有你我二人守着,真出点事可不得了。”

“但的确也没什么不对的啊。”另一个又扫了几眼,“没进来人,行了。”

那个人就半信半疑地跟着他走了。旁边两块大石头之间,曈试探着站起来一点,见两个侍卫真走了,才又把觅茝也叫出来。

他们一步一步挪到窗下,现在只要跳进去,尽快对皇帝动手——

猛地有一柄剑拦在他们面前,方才离开的侍卫正从窗里看着他们,不知是哪个说了句:“今上英明,果然有人行刺。”说罢就将剑向他们挥来。

曈条件反射地拽着觅茝后退,那人从窗户里跳出来,紧追不舍。曈要转身逃,觅茝却停在原地不肯动,他也拔出剑来,转头对上友人一双焦急的眼睛。

“跑不掉,只能拼一把试试了。”他告诉他。

那一秒好像什么都没变。还是他们两个,曈拽着他跑他就跟在后面,从不问前方是夙愿所向还是刀山火海,那个人是不会骗朋友的,他无论如何都坚信。

所以这次是他走在前面。

他长大了不少,提剑的手已经不抖了;他能看准对方动作的破绽斩下第一个人的头颅,也能忍着被匕首贯穿手臂的痛用已经卷了刃的刀砍在剩下那人的腿上。有许多血溅出来,那两人都倒在地上,他却还能站着冲曈笑起来。

可那匕首里淬了剂量惊人的剧毒,他终于还是没站稳,带笑的脸蒙着血渍苍白起来。

恍惚间他的身影与当年那个小皇子重合了。当年的曈也这样站在他面前,他说些什么来着?

——岂曰无衣?

觅茝就用颤抖的气音回答:

——与子同袍。

他伤得好重,说话时嘴里填满了血沫。曈哭着叫他别说了,他就再没说下去,只静静看着夜空。那天是上元,好多人都在放烟火,夜幕上盛开着无数星星点点的花,无数人在乎着这样或那样的事,却没人在乎他们。

大概是很多很多年前的时候,他们在上元的宫宴上溜出来玩,一起坐在屋顶上看宫墙外的烟火。那时曈唱歌给他听,是一首古老的长歌,讲一个皇室的子弟如何被流放到很远的地方去。

“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

他死在那年最盛大的一朵烟花下。

后来曈还是把他带了回去。

通向小院的那条路从没有那么长过,他踏着烟花声一步步走,肩上人的血落下来,先是热的,后来就渐渐地凉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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