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褰

然而我既然已经走入了窄门,就不必再折花了。

【DSMP/君子城.十五】

架空古风设定,无CP

文中人名是我汉化后的结果,合集最前篇有中英对照表

写完了,也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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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斐二年的二月,正是草长莺飞的好时节。京城里是不种柳树的,没有总往人身上粘的丝絮,只有间疏而植的梧桐渐生新叶。树下的人们一派盎然和乐景象,将旧年与旧时的宠辱功过都抛下不谈,说起了新朝以来的种种变化。

一墙之隔处,曈靠在床头辗转反侧。

他不知道该去哪,也不知道还有谁能帮自己。想杀凝白的心思还存着,甚至愈演愈烈,可他始终心乱如麻,根本无力去再思考别的方法。

君子城的人都死了。他想着。易惔和那个将军大概是逃不出去的,理玉留在那应该也是凶多吉少,到最后,连觅茝都不在了。他日复一日的想着。人都死干净了,然而这事还没能完,还剩下他和凝白,所以这些人还没能安心地死去。

可是没人能告诉他要怎么做了。开始那几天曈总是轮番梦到死去的人,他们在他眼前划落,喊他去杀了凝白。必须是你,他们说。你不能躲下去了。

“那我要怎么办呢?”他冲梦里的每一个人喊。

没人回答他。

后来他开始失眠,梦里的人就在他的脑子里转来转去。这次他们要他不去在意这些。不去杀死谁也没关系,也能好好的活下去。他在心里对那些人感激地笑笑,却依旧合不上眼。

梦是心中所想的投射,曈知道那些人都不会怪他,只有他不肯放过自己。

于是他终于坐起身来,走出了门。屋外阳光很好,曈漫无目的的逛了一会,忽然听到身后有熟悉的说笑声,是几个原来与他关系还不错的权贵子弟。他心里一慌,连忙转过头去,那几人却只从他身边走过,看都没看他一眼。

曈站在那里,心里有点难受。他自去年出京至现在几经生死,以为已过了许久,其实也不过短短数月,那些人都没变,而他的世界早已物是人非。

又稍微走了一会,他仍是独自回了院子。

院里有座小小的石碑,曈走过去坐在它面前,想了许久才小声道:“我去了,不会再回来了。”

那人要是听到,一定能明白他的意思。

当初找出来的两柄剑,一柄砍得卷了刃的随那人埋了;曈拿起剩下的一柄,握在手里挥了几下试试。铁器的破空声刺破屋内寂然的气息,他竟又笑了起来,压着嗓子不知对谁道:“如今一定能赢的。”

这次他想:要是杀了皇帝报完仇,他就去四方游历,什么都干。他得活得很开心,连那些人的份一起开心。

天彻底黑下来后曈就出了门,满脑子都是往后该有的那些好日子。纵使经历了这么多,他还是没改掉那副天真的孩子气,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少年英雄。

然而少年英雄总归是不太好当的。

即使这次他慎而又慎地隐藏好了行踪,一路顺利凑近了皇帝所在的寝殿;即使他运气好得离奇,发现附近并没有宫人戒备;他还是在面对那人时不由得紧张起来。

凝白正靠在殿中的木榻上读书,他身着素色衣袍,双目被掩在层层纱幕之下,辨不清喜怒。曈翻进屋时他立起身来,好像等了很久,要特意迎接对方一样。

其实他们只见过一面,而且那次匆匆的会面似乎也是许久之前的事了。

曈伸手按住剑柄,故作沉稳地道:“我来杀你了。”

帝王轻轻地笑一笑,道:“就算这般情况,你也胜不过我。”

正急躁着的少年自然被激得更怒,直接挥起剑向对方挥去。凝白早已闪开,反手在案上抽起一方镇纸。两人相互对峙几招,凝白似乎总能恰好躲开曈的剑刃,而曈已逐渐有些招架不住,手忙脚乱起来。

“你身手也不错。”他忽然道,“那日在御书房,你如果帮你朋友挡几下,他或许就不会死了。”

他看着曈猛地乱了方寸,劈手夺过他的剑来。有滴血溅进了一旁的炭火,火光颤动了几下,依旧平静的燃着。

室内晕开一层昏黄的暮色,窗外已是黎明了,半道霞光艳得惊人,似那孩子额上将涸未涸的血。

而帝王孤身一人立在殿中,看着窗外喷薄而出的红日。他看见河山大好的风景,却看不见身后的人。


——————END——————


酒楼外的说书声停了。

李茶茶正趴在柜台上半闭着眼,她又听了听,就站起来朝店外走去。

很奇怪,方才熙熙攘攘的人群忽然都散了,空荡荡的长街上只剩下她和那个说书人。那人打扮是普通人模样,只是双眼上蒙了一层白绸,看上去就多了份出世感。

她问他:“你这故事讲完了吗?”

说书人抬起头看她:“后面也不剩什么了。”

“那皇帝,他最后怎么样了?”

“大概能成一代名君吧。”

“可是没人记得他了。”李茶茶盯着他,她的眼睛是金色的,目光有些冷寂,“君子城消失了,那个朝代也消失了。他做的那么多事谁都不会记得,那些人所努力的一切只是自我感动,你说——他们会后悔吗?后悔各自拼生拼死争了那么久,最后根本没人知道。”

说书人转开了视线。“不会的。”他说。

“他们其实可以活得幸福一点。”她告诉他,“你知道那个使节最后去了哪里吗?”

他摇摇头。

“他睡在了遥远的丛林间,身边围绕着花草与霜露,他很快乐,只是没有朋友。”

说书人握紧了那块醒木。

“还有那个史官,他没能走到朋友葬身的地方,在半路遇到了匪徒。他临死前想的是,希望能有人给自己的朋友建座墓。”

“…你到底是谁?”

李茶茶的手中握着最后一盏灯。她没有回答,继续问道:“你脸上那道白绸,还能摘下来吗?”

说书人愣在原地,继而开始疯了一般地撕扯白绸。素白的缎子蝴蝶一样飘舞起来,他一层层拼了命去扯,却总也扯不完。

洁白的碎片被扬起来,像江南二月天里的柳絮。他独自一人立在望江楼上,从此无人与他打马过长街,也无人等他同行,这次不会有谁留他了,而他只想回去。

他们本该活得幸福许多。

少女提着灯离开了,空旷的街上只剩了一段白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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