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褰

然而我既然已经走入了窄门,就不必再折花了。

【DSMP/君子城.八】

架空古风设定,无CP

文中人名是我汉化后的结果,合集最前篇有中英对照表

终于要进入后半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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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是雾。

往高处看倒也有朝霞,灰紫色的一片片压下来,却见不到半点日光。

喰铎立在山崖上极目望去,只看得无波无痕的汋江。他转过身对副官低声道:“此地险阻,分几路渡江。过了江你带一半人马向西南去,绕道柢山一带,自城西面与我照应。”

那副官颔首领命,忙去指挥了。留喰铎一个人仍站在崖边望着江水。

他总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自己过了这江就回不来一般,并且不止自己,连跟在他身后的三万大军都无一人能再渡过汋江。前几日齐南的话隐隐又响起来,不是那些宽慰,是一句玩笑:“你可千万别死在那蛮荒之地。”

之前的人不是有首歌吗:“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他一向不喜诗文,但那天对饮时,这段倒是真该讲的。

只是歌里那人是向北,而他今日是向南,不如将“朔气”改作“瘴气”,竟也合适起来。

抛却思绪,早已到了对岸。喰铎率半数兵马向东行去,兀自将预感压下不提。凝白等人不在,自然也无人起疑去问他,就这样走了十几日,渐近了那城。

途中倒也经过了他家乡的那座小镇,喰铎对这地方没什么留恋,未作停留。

他要去的是君子城,接着回京,回去见他的友人。

立在城门不远处时他心里就在想这些。他看着城门紧闭,只旁边角楼上有人影一闪,也早料到了城主已知晓中原侵袭,便回首下令:“放箭。”

隆冬时节,一贯潮湿的南地雨水也少了。那日天正晴,弓箭手的箭尾上都沾了火药,射出去就烧起来,像是太阳光一片片地溅落。城墙立刻有木制的部分燃着了,刹那间露出影影绰绰的人来,为首的是那叛逃的小皇子,再就看不见了,只见滚石落木不断从城墙上坠下来。

步兵骑兵也早上前来,喰铎挥剑斩开城门上的木闩,面前正立着满脸怒容的曈。这孩子似是想要说些什么,临到嘴边却无话了,只空喊着就冲上来。

他正对上喰铎,纵然已有数年军旅经历,喰铎也被他这股狠劲惊了一下,退了一步才堪堪挡下这下。但经验终究是比热血有用的,接下来几剑喰铎逐渐占了上风,直把曈逼进街旁一间已无人看管的商铺。曈见不敌对方,朝窗子逃去,谁知薄薄一层窗纸外横进一柄剑来,剑尖上沾的血肉直往下滴。饶是他作过设想,也被吓了个够呛,往旁边躲了几步。

喰铎忙趁这时将他控制住,曈还想逃,早有剑凑在了脖颈上。他知自己是躲不了了,也不说什么,静静地仰起头来。

见他如此安静,喰铎也不想再拖延,多用了些力往下挥去。

倏然有支箭紧贴着他手腕划过,喰铎惊觉有危险,连忙停手转头看去,第二支箭贴着他脸颊过去,钉在墙上。曈顺势挣脱了向外跑,嘴里连声喊着:“觅茝,这一箭漂亮!”

他这才想起在京中听到的传闻,说小皇子生性不爱习武,射术却天生高人一等。

如此看来,这君子城中人士还当真不可小看。何况还有那城主——

门外战况如火如荼,喰铎却在原地惊出一身冷汗。他方才为何一直没意识到…君子城城主似乎一直没有露面。

让两个尚显青涩的孩子带兵,这怎么想都不太合适。那么那位向来不露声色的城主究竟是有什么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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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日早被硝烟掩去了,窗外灰蒙蒙的一片,不见人影。

绛珊依旧坐在琴边,垂着头不作声。易惔放下窗上的帷帘却没有转身,同她一起沉默着。

外面传来一声突兀的喊叫,撕心裂肺地,纵她打定了主意不出声也被惊得心里一颤,左手微微一动碰在琴弦上。这一点声音倒比惨叫更引得那人注意,他回过身来看她,模样一点不像传闻里的周郎。

“我们会输的。”他低声道,“会有更多的人去死。”

绛珊把手收回去,没有回答。

见她仍不松口,易惔也像是不愿再等了,径直要出门去。绛珊看他一步步走到门边,还是开了口:“都是因为你。”

易惔像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又往回几步:“这是君子城的事,你那药也是给君子城留下的,又与我何关?”

“是你先——”绛珊意识到自己说不下去。她深吸了口气,摇摇头,“药是最后用的…”

“现在还不是最后吗?”

她便又沉默了。君子城的现状是因为易惔,她明白,却又不明白为何。他做的一切都是合情合理的,然而君子城的现状也并非无缘无故。

在过去易惔找到这里之前,她曾是君子城唯一一个外来者。将她养大的城民对她说了她是如何被安放在城门口,她的襁褓里放着一包草药,这代表了某个漂泊于南地的民族,他们通常居无定所,或许也因此将她留在了那里。

她自幼有腿疾,大多数活动都要受限,一双手却格外灵敏。君子城的城民教她弹琴,逐渐她就成了城里第一的琴师,她没去过中原,但从中原回来的人都说她弹得比哪儿的人更好。

如今这些人大概是要全折在这一仗里了。

能救他们的只有她的那包草药,易惔说他读过医书,那药焚了起的烟可至幻。她不太信,这人大概还瞒着什么。

绛珊咬着唇沉吟几秒,终于从袖口掏出一包东西。

“别害他们。”最后她也只能落下一句轻飘飘的叮嘱。

易惔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淡淡道:“你能想开就好。”

他出了院子,一路向人多处走去。城西的兵马早已和城东汇合,三万余人浩浩荡荡,君子城民众纵有千般万般想拼死的心,还是寡不敌众。

人群中喰铎的身影格外显眼,他身上血迹斑斑,仔细看去除脸颊一道剑伤外却没别的伤处。他挥剑斩下一个人的半只手臂,顺势转过身,正与易惔对上眼。

这次他们认出了彼此。

恍惚又是初冬的江南小城,那时他就在说起兵的事,而他正找一个容身之处。雪夜的酒楼下他们擦肩而过,彼时谁又能想到他日兵戎相见?

草木的灰烬被风卷起来荡在空中,像蒙上一层阴影的雪。易惔神情森然,他将手中的草药凑近了路边的一束火把,喰铎忙喊着后退,只见对面的人摇了摇头。

“你已经输了。”他平静地说,将草药丢进火中,脸上一瞬间现出胜券在握的表情来。

然而什么都没发生。

火把早被人抽走了,有第三个声音向他们下了最后通牒:“不,你们都输了。”

是个黑袍人,唯一露出的指尖呈赤色,像在血里浸泡了很久,连知觉都没了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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